我暗暗可惜，凭他的潜力，如果很早之前加以调理，未来的成就，不可限量。

镜陵道长和宋岐伯带我认识了很多上京圈子里的大人物，他们除了客套的友好外，很快就把我抛诸于脑后。

前辈的强大，不代表后辈也能借顺风挤进别人的眼里，求道人，看重的是眼前的实力。

宋岐伯拍我的后背，安慰的说：“习惯就好，况且追名逐利是最下乘的。”

聚会持续到晚上还没散，我屁股都坐的长毛了，想要离开吧，镜陵道长他们还没走。

还好朱晓婷被孟落荒惊吓之后回过神来，有她陪我聊天，无聊的时光过得挺快。

“我先走了，一会儿还要演出呢。”朱晓婷要辞别。

我一愣，“还要演？没完没了了。”

“没办法，主办方就是这么要求的。偷偷的告诉你，一会儿来的人物牌面比中午的要大。”

会场在主持人第二次登台就安静下来，十分钟后，热闹的劲歌劲舞就炸了起来。

诸人纷纷回到自己座位上，我环视一圈，发现他们脸上都带着迫切和激动的神色。

我不解的问镜陵道长：“接下来干什么？开会？”

“接下来才是重头戏，我不多说，仔细看。”

闹腾了二十多分钟，表演人员下台，主持人接过场子。

“诸位来宾，各位身上的头衔名誉，都挂满了自家的墙壁吧。三年一度的研讨会，迎来了最精彩也是最刺激的环节，除秽！经过阴盟层层筛选，有六位嘉宾登台。还请各位不要藏私，拿出手段，替他们去除灾祸。”

这时，穿着高开叉旗袍的礼仪小姐带着六名男女老少从侧面上台，每个人都蒙着眼睛，一动不动，似是陷入沉睡之中。

宋岐伯饶有兴致的把玩着手里的闷尖，说：“幽魂梦术精进不少啊，这些年，那帮老家伙也没闲着。”

镜陵道长不屑的说：“故弄玄虚的东西，老子一招就破了。”

接着，主持人又开始吆喝起来：“本次除秽将秉承公平公正的原则，只要你有能耐，尽管上台施展。阴盟对成功者的奖励也是十分丰厚，阴盟书院两日游。下面有请此次的公证人，顾青瞳小姐！”

我的眼珠子瞪直，呆呆的看着一袭晚礼服、画着精致妆容的青瞳款款上来。

宋岐伯两人并不惊讶，显然已知道实情。

“青瞳又漂亮了，可惜，不能成为我宋家的孙媳妇。”

镜陵道长日常插刀，“等你孙子啥时候入了阴盟长老团，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。”

两人一顶一杠，你来我往，压根就不考虑下我的感受。

青瞳第一眼就注意到第一排坐着的我，冲我撒娇似的挤挤眼，干咳一声，说：“我宣布，除秽开始。”

寂静，会场死一般的寂静。

没有一个人抢先登台，相反，都在互相观望。

宋岐伯笑着对我说：“乖干孙，不上去试试吗？这次的奖励十分丰厚，阴盟书院两日游，那可是阴盟的禁地。”

“还是别了，我的能耐微薄，就不上去丢人现眼了。”

“我来！”

此时，一位满脸疤痕的壮汉喊了一声，几个健步就到了台上，他在六个人面前各停留片刻，才抓起老大娘的脉搏试探起来。

诊脉完，变魔术似的从身上掏出多种器材，在老大娘身体的几处要穴点了两下，又给她服食了一些药丸。

忽然，处于沉眠中的老人陡然惊醒，她一把扯掉眼罩，眼珠子几乎瞪得要掉出来。血丝密布，脸上的褶子堆积，尤其是脖子，一根根的大筋紧绷，青紫青紫的。

我眉头一皱，暗叫不好。

壮汉对大娘突如其来的变故充耳不闻，打开针带，一根根牛毛细的银针迅速的打进她的体内。

大娘控制不住了，捂着肚子痛苦的蜷缩在地上，瞳孔上翻，嘴角有黑色的血流淌出来。

一股无名火在心间烧了起来，我还未动，宋岐伯就按住了我。

“除秽期间，除了公证人和除秽者，外人不得插手靠近。”

我低哑着嗓子，“宋伯伯，您是行医的，应该看的出来，再折腾下去，她会暴毙。”

“哎！”宋岐伯一口长叹，“我又何尝不知，六个人，已经签下了生死合同。活着，捡了一条命，有部分赔偿。死了，会有大笔的遗产交由后代。小全，我们两个本想带你来见识见识你所了解不到的东西，看来，是我们错了。”

我愤怒的握紧拳头，“那我们和刽子手有何区别？肆意的践踏蹂躏生命，这就是求道人？”

在我说话的时间，壮汉见大娘流出的黑血慢慢变红，取来一个红色的娃娃，点火销毁。

诡异的一幕发生了！

一声声刺耳锐利的尖叫在会场弥漫，一抹隐隐约约模糊的影子，从大娘的头顶飞了出来。

它想要跑，只见之前打进去的银针嗖嗖嗖蹿出，全部打进了影子之中。

壮汉松了一口气，拳头一握，那影子便化作光点。

“大娘，您感觉如何？”

壮汉扶起老人家，温煦的问。

大娘浑身的衣服湿透，脸色苍白，与刚进来时，判若两人。

双肩的阳火，由开始的摇摇欲坠，现在燃烧起来。

照此情形，再活个十年不成问题。

青瞳示意壮汉退开，她喂服老人家一枚紫色丹药。

不超过五分钟，大娘的气血改头换面，满头的白发，发根隐隐有变黑的迹象。

“宋伯伯，这是……”

情形转变如此之快，心头的火气一扫而空。

镜陵道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，说：“这才是求道人，你呀，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她被恶灵纠缠了许久，早已油尽灯枯。你只能感知到她的三生阳火，却看不透内脏器官衰竭即将枯萎。小赵给她吃的药丸，只有一部分是针对体内恶灵的，剩下的都是滋补的大药。鬼门十三针，将自身阳气通过银针度入患者体内，一来加速药效的发挥，二来刺激衰老的心脉，三则是逼出恶灵。你只看到了人前的苦，却不知施救者内心更甚的煎熬和紧张。小全，求道人虽然比普通人要高明一筹，可在道的面前，人人平等。你爷爷没有教过你，行善积德，作恶遭遣的道理吗？”

我羞愧的低下头，诚恳的说：“我错了，对不起。”

镜陵道长的语气稍有缓和，“也不怪你，静静看着，痛苦的烙印，也是对修行的一大助力。”

随后，青瞳宣布，医鬼门的赵瀚磊拿下一城。

接着，他在五人中又开始挑选起来。

只是一圈圈的探查，终是叹了口气，摇着头遗憾的下台。

他下去，没有鄙夷和不屑的声音，反而受到了大家的掌声。

不闻贫富贵贱，怀已渡人渡己之心，倾尽所能，无怨无悔，不辱医之一字。

赵瀚磊后，又有十多人上台挑战。

一个个的病人被他们用另类的手段治好，当中或是恶灵作祟，或是山妖行凶，亦或是罕见的奇难杂症。

但没有一个人，是连拿两轮的。

最后，六个人，只剩下了一男一女。

诸位上台挑战者，都在他们面前折戟沉沙。

“还有上台的吗？”青瞳在问，脸上的表情很古怪。

不得已，我用了辩气之法，可是直觉告诉我，他们两人并未有任何异样。

此时，宋岐伯突然说：“秽，有很多种解释，不单单代表着那些蚀人夺命的东西。小全，只剩下两个了，真的不挑战一下？”

“我真的看不出病根在哪。”

镜陵道长哼了一声，“远距离看不到，近距离还看不到？”

两人一前一后，我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。

这是一个在求道界打出名头的绝佳机会，来自天南海北的求道人，都对研讨会如此重视，就足以说明。

我不太想成名，也不觉得有那个实力。

碍于两个人，不得已，我站了起来。

青瞳似是等待良久，立刻便说：“终于有人站出来了，大家报以热烈的掌声。”

在啪啪啪的鼓掌声下，我硬着头皮上台，与青瞳擦肩而过时，苦笑的说：“我上当了。”

没错，青瞳开口，我就清楚，是他们联合设的局。

既然跳了坑，没别的可说，倾尽所能。

一男一女，年岁相当，各头也差不多。

距离的近了，我调动气，徐徐的靠近他们。

蓦地，一股熟悉的气反弹回来，我来不及与散出去的气切断，只感觉热量扑面而来。

我当即静坐，默念口诀，小腹丹田内的气旋流动四肢百骸，努力的化解那股侵入体内的气。

怪异的是，那些气不搞破坏，也不扩张，安安静静的等待着，与我体内的气一接触，便水乳交融。

我疑惑的睁开眼，明显的感觉到，气的质量，有了小幅度的提升。

当我再次用气探查，毫无反应。

我思索了一下，对青瞳说：“可以褪掉他们身上的衣服吗？我没有侵犯的意思。”

青瞳没犹豫，叫来了礼仪小姐，现场搭起来简易的隔离间。

男女身上的衣服脱掉，敏感地方罩上了白色的单子。

我先抓起男人的胳膊，瞳孔猛然张大。

他的胳膊下面，有一块巴掌大小的纹身。

纹身的图案，我曾经见过。

狴犴，求道界尊称为七爷。

那纹身刻印，郝然便是七爷的镇压印。

前面提到过，七爷是正义的化身。它的印记，是所有邪恶的克星。

第一时间，我想到了婉儿，黑苗苗连生的徒弟。

我迅速冷静下来，凭着一块纹身，还不足以说明什么。

我继续在男人的身上寻找，在我将他翻过来时，又吃了一惊。

他的背上，以脊梁骨为分割线，左边的一面是正常的皮肤，而右边，则是花花绿绿的纹路。

这种皮，我也见过很多很多，用手擦了一下放在鼻尖嗅了嗅，是它们的气味。

蛇，让人心惊胆颤的冷血动物。

青瞳也是秀眉紧蹙，小声对我说：“看来，那两件案子并没有结束。”

“是啊，该来的一茬接一茬的都来了。”